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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字形中的中国古代战争文化

时间:2023-07-16     作者:师晴【原创】

《说文解字》是我国首部系统完备的字典,其中关于军事、战争的汉字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武器装备和战争文化礼仪。现主要从汉字的形体结构出发,阐述汉字形体中蕴含的文化内涵,以更好地实现《说文解字》的文化解读,发挥其现实意义。

据《左传·成公十三年》中记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古人认为国家大事有两件:祭祀和战争。“戎”这一字形是“戈”和“甲”的合体,其本义是古代兵器的总称,后来引申为军事、战争。就此可知,先民重视军事、战争的思想早已刻画在文字构形之中。

《说文解字》作为我国首部系统完备的字典,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古代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内容。通过分析《说文解字》收录的9353个汉字的形体,我们可以了解古代历史文化、社会生活等方面的内容,窥见我国古人对军事的重视、对战争的态度和相关的战争礼仪。本文拟从《说文解字》中和军事、战争有关的字形出发,探讨其中的战争文化。

古代武器装备

《说文解字》中有关战争的汉字反映了我国古代社会的军事装备类型,其中包含许多关于兵器的汉字,许慎对这些汉字做了详细的解释和说明。如殳、祋、杸、戈、戟、矛、矠、钑、铤、、锬等,这些属于较长的兵器;还有刀、戚、斤、斧、钺、镆、铘等,以及弓矢类的弓、弴、弭、弧、弩等,这些属于较短的兵器;盾、瞂、橹、铠等是防护型的武器。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我”,《说文解字》:“施身自谓也。或说我,顷顿也。”许慎解释“我”为第一人称代词,实际上我们查阅“我”的字形演变,从甲骨文到金文,其字形都是武器的形象,“我”本就是一种武器,和戈、斤、戉同属最基本的进攻型武器,后来随着语言及文化的发展,假借为第一人称代词。“戈”即为平头戟,其中“戈”字中的横,是从戟的形态演化而来的;戈作为古代战争中最常见的武器之一,以其为基础,形成了许多与战争相关的概念,如“戍”,《说文解字·戈部》:“戍,守边也。”从字形上观察,“戍”代表戍守疆土,本义是防守边疆。又如“戎”:“戎,兵也。从戈,从十。”“戈”属于兵器,“十”代表铠甲,本义为古代兵器的总称。“五戎”即弓、殳、矛、戈、戟五种兵器。再如“戒”:“戒,警也。”“戒”篆体字形中上面是“戈”,下面的“廾”表示两只手,代表一种警戒状态,本义为警戒,戒备。再如“武”由“止”“戈”合成。甲骨文中人持戈,是要发动武力的意思。在古文字形体中,“武”的本意是肩扛武器,“止”就是脚,是远行出征打仗的意思。但后来人们多把“武”理解为“止戈为武”,即能让战争停息才是真正的“武”,这一解释蕴含着我们对和平的向往。此外,还有一种最常见的武器“斤”,“斤”最早代表斧头,今天“斧”也来源于“斤”,“斤”除了是重要的生产劳动工具,还在战时充当武器。所以《说文解字》中记载的“兵”属于器械,“从廾,从斤”,表示人双手拿着大斧头,体现了全民皆兵的涵义。

除了上述的古代兵器,我国古代社会还有一种最为重要的装备,就是车。车在周朝已经用于战争。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之间战争不断,车成为主要的战争用具。兵车配备甲士,有步卒紧随其后,车、马、甲士、步卒构成了一个整体单位,就是汉字“乘”所反映的内涵。尤其在战国时期,兵车成为彰显国家力量的重要标志,大国和小国主要以其拥有战车的数量来区分,实际上就是以该国的军事力量来区分。如《论语》中的《侍坐》记录了孔子和弟子交流的内容,孔子问弟子有何志向,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孔子对子路的回答是“哂之”。“哂”即微笑,孔子对子路的这一微笑,其中一种解释是,孔子认为子路不够谦虚,将治理“千乘之国”看得如此轻易。由此可知,战车的多寡是衡量当时诸侯国是否强盛的重要标准,“千乘之国”可以算得上是当时中等水平的大国,而“万乘之国”则算得上是当时的超级大国。

古代战争中,车马兵甲被视为整体,一般不单独使用。一“乘”配有一车、四马、三甲士、七十二步卒。战车和战马都是当时重要的军事装备,所以后来担任军事职务的官员多被称为“司马”。春秋时期,兵车用“车”“乘”二字来记录。《说文解字》中没有专门详细阐述兵车的字形,但是收录了几个以“车”为部首的汉字代表兵车,如“,兵车也”“,兵车也”“,陷陈车也”,“”代表的是较高的车,用于观望敌人。

《说文解字·车部》共收录102字,对反映车形制和各部件的汉字形体做了详细的考释。车轮是车最重要的部件之一,据说车的发明来源于古代圣贤从转动的飞蓬中得到的灵感,“观蓬为轮”这一成语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飞蓬和车轮的关系。所以“车”的甲骨文字形都突出了车轮的形象(如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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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车”的甲骨文字形(图片来源:汉典网)

图1中“车”的字形都突出了车轮的形制,另外,在甲骨文字形中,古人还用车轮和车轴断裂的形体,或是断裂的车轮来记录车祸现场,体现了古人的智慧。根据前文所述,古代车马不分家,是一个完整的单位。驾车的马数量不等,有二匹、四匹、六匹等。《说文解字·马部》收录了许多与马相关的汉字,并按照马的年岁、毛色、形体等进行了详细的分类。其中“骈,驾二马也”“骖,驾三马也”“驷,一乘也”分别表示二马、三马、四马驾车。其中,四匹马所驾的车速度飞快,但依旧赶不上人们不假思索的言语。所以古人告诫人们出言必须要谨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驷不及舌”这些成语就源于此。

威风凛凛的战马驾车驶入战场前,一项非常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要将战马的尾巴打个结,否则战马会被树枝、杂草甚至敌人的车马挂住,无法前行,以至于影响战争的结果。秦始皇兵马俑中马的尾巴都是打结的,1978年出土的秦始皇陵铜车马就可以证明(如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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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秦始皇陵铜车马(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左传·成公二年》记录了齐晋鞌之战,齐顷公骄傲轻敌,“不介马而驰之”,齐侯乘坐的战车因为事先没给马尾打结而被晋军追上。这里的“介”在《说文解字》中解释为“系马尾也”。这个字和发髻之意同源。《说文通训定声》对此也做出了“结马尾如人之䯰”的解释。

除了马拉车外,古代还用人来拉车,不过这种人力拉的车不用于战争,而是贵族代步的工具。《战国策·赵策》记载了赵太后刚执政时,秦国加紧对赵国的进攻。大臣们劝说太后将其小儿子长安君作为人质送到齐国以交换齐国的救兵,但太后坚决不同意。之后,赵国老臣触龙以其高超的说理艺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成功打动了赵太后,使太后同意以长安君为人质。其中触龙说服赵太后的第一步便是通过关心太后的饮食起居以降低太后的防备。太后回答:“老妇恃辇而行。”这里的“辇”由“二夫”即二人拉或推,但实际上并不固定为二人。根据《司马法》中的记载,从夏朝开始,能供二十人乘坐的是辇,至商朝,供十八人乘坐的也叫辇,周代供十五人乘坐的也称作辇。秦汉以后,辇已经演变,成为皇权的重要象征。

古代没有现代化的通信工具,指挥主要靠旗鼓来完成。《左传·庄公十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左传·成公二年》:“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这些都体现了旗鼓的重要性。鼓乐在战争中用来鼓舞士气。《说文解字》中用鼖、鼙、岂等代表鼓。鼖是大型的战鼓,有八尺之高,用来鼓舞士气。鼙是相对较小的战鼓。另外还有其他不同类型的器物,如、库、麾、琥等。“”即斗,“库”是储存兵车的地方,“麾”指的是旗帜,“琥”是兵符的称谓,也被称为虎文。斗在文献中一般写作“刁斗”。南唐文字训诂学家徐锴将“斗”解释为使用铜生产的鐎类器皿,容量二升,是用于做饭的器皿。《史记集解》中将其解释为使用铜制作的类器皿,“以铜作器,受一斗,昼炊饭食,夜击持行,名曰刁斗”。“刁斗”在古典诗词中也经常出现,如《史记·李将军列传》:“不击刁斗以自卫。”杜甫《夏夜叹》:“竟夕击刁斗,喧声连万方。”

旗帜在古代战争中也非常重要,反映在汉字形体方面,可见古人对旗帜的分类很细致。成语“旌旗蔽日”表示旌旗繁多,把日光都遮蔽住了,比喻军队数量众多以及阵容的雄壮整齐。成语“辙乱旂靡”表示车辙痕迹紊乱,军旗四处倒下,士兵溃败逃窜。《说文解字·㫃部》:“㫃,旌旗之游,㫃蹇之貌。从屮,曲而下,垂㫃,相出入也。读若偃。古文㫃字,象形。”许慎认为“㫃”的本义是旗帜上的摆穗。如果观察“㫃”的甲骨文字形,不难判断其字的形体就是旗帜的形象,是有流苏的旗帜。《康熙字典》将《说文解字》中的“㫃”部字都归入了部首“方”。但是在古文字中,“方”的本义是调整方向的船舵,所以古文中跟旗帜相关的字都归在“㫃”部。旌旗是旗帜的总称,古代的旗帜分得很细:“旌”指旗子的竿头,一半用五彩羽毛装饰,一半用牦牛尾装饰,周人用“旌”;“旄”是用牦牛尾装饰竿头的旗子,夏人用“旄”;“斿”后来写作“旒”,指旌旗上的飘带或边缘悬垂的流苏。平时人们把旒一组一组地编起来,用的时候再挑开。“旌旗垂旒”指天子的旗有十二斿,诸侯的旗有九斿,大夫的旗有七斿,士的旗有三斿;其中,“旆”指垂旒的末端,是像燕尾形状的装饰。还有许多与旗帜有关的名词和形容词。例如,“旃”也作“旜”,一般指赤色曲柄的旗。“旖旎”二字均从“㫃”得义,本义为旌旗随风飘扬的样子,引申为柔和美丽,多用来描写景物柔美、婀娜多姿的样子;也比喻女子美丽;亦有雄伟的意思。“㫃”的会意字还有“族”,本义为旌旗下的箭头;“旅”字形像三人(众人)站在旗帜下,表示士兵,进一步引申为古代军队编制,五百人为旅;“旋”表示以旌旗的转动来指挥军队。

军队编制中的团、旅、师等单位大多是古代军队编制的沿袭。古代军队中最小的编制单位为“伍”,“队伍”一词完整地保留了“伍”的本意。《周礼》中记载的“伍”是从“五”演化而来的。“伍”在军事中是指由五人组成的编制单位,是军队中的基本组成单位。“旅”同样是军事单位,五百人组成一个旅。由两千五百人组成的军事编制单位为“师”。由一万二千五百人组成的编制单位则为“军”。“军”在军事编制中属于最高级别的单位。

战争礼仪 

古代作战以冷兵器为主,使用的武器主要是刀、戟、弓、矢等,因此在古文献中,表示兵器的字形大都和战争密切相关。“或”在古文献中表示“国”,和“域”同义。《说文解字·戈部》对“或”的解释为“邦”,即地域、地方,是需要国人守卫的土地,“或”代表人们需要使用“戈”来守卫国家疆土。“聝”代表俘虏,是捕获敌人后将其左耳割下用以邀功的标志。“聝”和“取”所指的意思相近,都是将敌人耳朵割下用以邀请军功。但是二字的侧重点不同,但是二字的侧重点不同,《说文解字》:“聝,军战断耳也。《春秋传》曰:‘以为俘馘。’”“聝”侧重将敌人的左耳割下,用以计数报功。《说文解字》:“取,捕取也。从又从耳。”“取”的范围比“聝”稍大,是指将捕获到的野兽或者战俘的左耳割下。

在古代,战争是国家大事,古人会在战前举行祭祀典礼,此举目的是祈祷战争获胜,所以古人非常重视战前的祭祀典礼。《说文解字》中收录了许多关于战争前举行祭祀的文字,如马所到的地方都需要神的庇护,因此古代祭路神称为“”。祭后以车轮碾过祭牲,表示行道无艰险。

古人对战争的类型也作了清晰的划分。古典文献中把出征打仗有钟鼓指挥的称为“伐”,没有钟鼓的称为“侵”,轻装部队快速突击称为“袭”。具体而言,下了战书的正义之战为“伐”,“武王伐纣”“齐桓公伐楚”都用了“伐”字。《说文解字》:“伐,击也。从人,从戈。”以“戈”这一武器作为“伐”的构成要素,表达了战争的杀伐之意;未下战书,不合礼仪的非正义之战用“侵”,今天演变为双音词“侵略”;而轻装简从,趁其不备的则称为“袭”,今天演变为“袭击”。三者虽然都表示战争,但各自的侧重点不同。

汉字是表意体系的文字,汉字与人类社会、文化的关系十分密切,从文化的角度对汉字进行阐释,既有助于汉字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也能为传统文化的阐释提供新视角。挖掘汉字背后的文化必须将其置于当时特定的历史文化环境之中,只有这样才能更准确地还原文字的本意,从而以古鉴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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