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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包的流变及其三重功能维度

时间:2023-09-08     作者:岳改玲 高天赐 闻敏【原创】

美国学者斯科特·法尔曼(Scott Elliott Fahlman)在1982年给朋友的电子邮件中第一次使用了由ASCII码表中“:”“-”和“)”字符所组成的具有人脸特征的微笑符号,标志着表情包的诞生。如今,表情包作为一种图像媒介在电脑中介传播(Computer-Mediated Communication,CMC)领域中占据着重要位置。

随着互联网技术的不断更迭,表情包的外延也在不断拓展。彭兰认为,今天的表情包主要是指用于表达情感、情绪和态度的图片,其形式由早期纯字符的组合发展到图形化的表情符,再到当下更为丰富的表情包[1]。张宁认为表情包是一种网络表达符号,其形式上多为静态图片或GIF动态图片,内容则包含表情、动作、文字和意义[2]。刘汉波从表情包与人类表情的映射关系入手,分析了表情包所具有的“身体在场性的还原”功能,并将“表情包”拆分为“表情”和“包”两种类别[3]。鉴于表情包形式上的复杂性,本文将表情包视为表情符号、颜文字、图标、贴纸的上位词。

表情包研究的知识图谱

本研究从文献计量学的角度出发,在WOS(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数据库检索“Emoticon”或“ASCII art”或“Emoji”或“Sticker”或“Internet Memes”等主题词,筛选相关检索结果并进行人工清洗,共获得706条结果,再使用CiteSpace软件绘制该领域的知识图谱。所有数据均收集于2023年3月22日0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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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表情包研究年度发文量趋势图(作者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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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表情包研究的国家和地区发文量(作者自制)

图1展示的是表情包相关研究的年度发文量趋势。从图中可以看出,表情包相关研究的发文量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发文量从2004年至2014年一直处于较低水平,自2018年开始迅速攀升,保持在年均50篇以上,2021和2022年的发文量突破了100篇。此外,从图2可以看出,表情包研究的高产国家和地区依次为美国、中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

表情包的流变及其类型

从最初的ASCII art到日本盛行的颜文字再到最近在WeChat平台兴起的互动式表情包,表情包从诞生至今经过了四十年的发展。

字符式表情包

字符式表情包是由文字、数字、标点符号以及字符串组成的,通过排列组合以模拟人类表情或肢体行为的一类表情符号。字符式表情包最先由美国的斯科特·法尔曼教授使用,一开始是ASCII码的简单排列组合,后发展为一种以ASCII码为创作基础的艺术形式,即ASCII art。由于ASCII art只能使用96个ASCII标准字符,且竖向的阅读方式违背了现代人的阅读习惯。因此,ASCII art只在小部分群体中受到追捧。

日本颜文字的出现使字符式表情包真正在互联网社交媒体中占据一席之地。颜文字对应的英文词汇为“Emoticon”,其诞生和发展受到了日本二次元文化和中国书画同源理念的影响。其形式具有很强的趣味性,细节描绘也更加丰富,更适合在多元的社交媒体时代进行传播。

图像式表情包

读图时代的到来使得图像与人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表情包的形式也由最初的字符排列组合转向了以图像为中心的第二、第三代表情包。1996年栗田穰崇设计出了176个小型彩色图标,并将其命名为“绘文字”。我国最早使用的“绘文字”是腾讯公司在QQ2003版本中推出的95个默认表情。此外,受到世界文化浪潮的影响,单一的黄色笑脸表情包被质疑具有种族主义、性别主义等问题[4],腾讯公司因此新增了许多具有特殊意义的表情包。

2006年,最早的动态表情包“兔斯基”在中文社交网络走红,随之而来的还有“阿里”和“贴吧熊”等系列表情包。这一时期的表情包往往出自一个设计者或团队之手,具有相同的主题,并形成一个系列,因此有学者称其为专辑式表情贴纸[5]。在商业文化的推动下,这种表情贴纸逐渐突破了卡通人物的局限,成为重要的市场营销手段之一。

自定义式表情包

第三代表情包又被称为自定义式表情包,一般由互联网用户自主创作而成,其在形式上往往以静态或动态图片为主,表达的意义和价值观趋于多元化。网民常常以影视剧中的形象或生活中的照片为蓝本,使用各类图片编辑软件进行创作,他们以简单的线条、黑白的图案或者影视剧中的形象、生活照等为背景,再加上一段或长或短的文字,制作出一个在互联网空间表达情绪、传递信息的图像。较低的创作门槛吸引了海量的创作者,他们往往紧跟潮流,创作出大量能够反映特定文化或特定群体诉求的表情包,这些表情包可能在众多因素的合力下掀起网络热潮。

交互式表情包

交互式表情包又称互动式表情包,是近些年出现的一种新型社交产品,主要在微信以及电报(Telegram)中流通。用户双方需要在较短时间内先后使用特定表情包,从而触发表情包之间的互动效果。这种交互效果使得表情包在原本“图文双构”模式的基础上更具趣味性,在网络平台掀起了新一轮的热潮。有学者认为,这种表情包目前存在单次播放、限定部分表情和时效性较强的局限[6]。交互式表情包即时的交互功能往往会给用户双方的对话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进一步增强了对话的趣味性和互动性,为未来表情包的长远发展作出贡献。

表情包的三重功能维度

多模态的话语形式[7]以及社交网络的复杂性影响了表情包在表达情感、阐释意义以及指涉文化表征等层面的功能。

视觉映射丰富情感表达

最初的表情包利用了人脑“幻想性视错觉(Pareidolia)”[8]的特征,用简单的线条来代表人类的五官,以期用图像打破文字在情感表达上的局限性,如“(^_^)”表示开心;“:-(”表示悲伤;“(#`Д′)ノ”表示愤怒。如今的表情包制作更加精良,设计者通过肢体语言、绘画和语言文字等多重元素,使得表情包的感情色彩更加丰富。这种“物—我”的映射关系,使得表情包成为人类表情在网络空间中的延伸。身体的“不在场”促使网民将表情包视作自己的“网络义肢”。具身既是我们的身体向周围世界的“外化”,也是周围世界向我们身体的“内化”[9]。而表情包作为“图像叙事”的一种形式,其是一种“在场”的言说,它使我们“外化”的身体进入“云端”的交往中,也使得肢体语言以图像映射的方式重新在人际交往中占据一席之地。这种“物—我”的映射促使“人—机”关系进入一种“精神赛博”状态。

消极互文,减少阐释中的歧义

表情包作为一种特殊的文本形式,其“图文双构”的多模态形式反映了语言与图像之间的互文叙事,包括统摄叙事和对话叙事。统摄叙事是语言主导下的释义结构,而对话叙事则是一种对话主义关系[10]。李玉平创造性地提出“积极互文”和“消极互文”两个概念,以诠释互文性要素对于当前文本所产生的“颠覆”或“阐明”效果[11]。这两种互文模式与图文之间的双重叙事具有内在联系。

视觉隐喻的基本原理体现为图像聚合轴上的转义生成,这也决定了图像意指的浮动性以及不确定性[12]。因此,使用者对表情包意义的阐释往往需要结合上下文语境以及图文之间的联系。图文之间的互文有时会产生两种相反的结果,一种是表情包弥补了语言的“贫瘠”,降低了意义的不确定性;另一种则是表情包以戏谑的口吻颠覆了语言本身的含义,创造出当前文本所不具备的新意义。前者是一种“消极互文”,即“使当时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得极明白,没有丝毫的模糊,也没有丝毫的歧解”[13]。在这种情况下,语言“锚定”了表情包本身的含义。后者是一种“积极互文”,即“发生了‘创造性叛逆’,与原文本相比产生了新的意义,与当前文本形成了某种对话关系”[14]。这种对话叙事往往会产生一种现代主义或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后果[15],从而使其意义愈发复杂。

文化区隔建立身份认同

表情包逐渐成为互联网社群的“文化标签”。通过定制某一系列表情,将亚文化元素融入其中,在丰富语境的同时也为表情包增加了新的维度,使得表情包的功能超越了一般的表情和表意层面,具有了指涉文化表征的作用。由于趣缘文化的资本化,基于兴趣的身份认同被人们所接受,人们只需要通过思考“我喜欢什么”就可以使身份认同和品味标榜得以实现[16]。系列化的表情包所具有的某种共性元素往往会被一些人所接纳,成为某一圈子内成员相互交流的重要手段,甚至会成为某种身份标签,被其他个体所识别。

某些网民要想表明自身属于某一族群,就必须使其行为和价值理念与该族群的“共性”相吻合[17],从而与社群中其他成员的社交语言和社交行为相一致。比如,不同的粉丝社群会使用带有特定元素的照片或标志性语言的表情包来标榜自己的粉丝身份,进而与其他粉丝社群进行区分。这种区别不仅体现在不同的亚文化社群之间,也存在于由于年龄差异而形成的群体之间。整体来看,中老年和青少年在表情包使用习惯和常用表情包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但是,如今许多年轻人也开始使用“老年表情包”以彰显自身个性,老年群体和青年群体在表情包使用方面的差异也随之逐渐模糊。

以上三种功能共同构建了一个立体的维度,使得表情包作为一种视觉媒介活跃在虚拟的社交网络中。在互联网时代,网民通过表情包的表意、表情和指涉文化表征三个功能维度来构建自身立体的网络形象。同时,在技术手段的支持下,网民借助表情包可以将身体中的一部分投射到网络空间中。在借助表情包进行云端沟通的过程中,网民既要维持现实环境所映射的虚拟社会关系,又要灵活运用机器所提供的各种技术手段,这就需要他们将社会逻辑和技术逻辑加以整合。人机耦合的归宿是人类思维和机器思维的融合[18]。在社会与机器的双重逻辑支配下,理解网民如何适应机器的逻辑和规则,并理解其如何利用网络表情包进行虚拟的社会交往,对于理解“人—机”关系以及现代人的生存方式具有重要意义。

本项目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气候传播中非国家行为体的角色定位与整合路径研究”资助(编号:22BXW068);本项目受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资助(编号:S202210225004);本项目受大学生创新训练项目资助(项目编号:202210225009)。

[1]彭兰.表情包:密码、标签与面具[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9(01):104-110+153.

[2]张宁.消解作为抵抗:“表情包大战”的青年亚文化解析[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6,38(09):126-131.

[3]刘汉波.表情包文化:权力转换下的身体述情和身份建构[J].云南社会科学,2017(01):180-185+188.

[4][5][6]李墨涵.表情包及其协作群体艺术本位研究[D].秦皇岛:燕山大学,2022.

[7]屈济荣,李异平.作为“图像行为”的表情包:符号、修辞与话语[J].编辑之友,2018(10):45-50.

[8]陈子炜,付迪,刘勋.错认总比错过好——面孔视错觉的发生机制及其应用[J].心理科学进展,2023,31(02):240-255.

[9]芮必峰,孙爽.从离身到具身——媒介技术的生存论转向[J].国际新闻界,2020,42(05):7-17.

[10][15]刘涛.语图论:语图互文与视觉修辞分析[J].新闻与传播评论,2018,71(01):28-41.

[11][13][14]李玉平.互文性新论[J].南开学报,2006(03):111-117.

[12]刘涛.隐喻论:转义生成与视觉修辞分析[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7,46(06):140-148.

[16]蔡骐.网络虚拟社区中的趣缘文化传播[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4,21(09):5-23+126.

[17]蒋建国.网络族群:自我认同、身份区隔与亚文化传播[J].南京社会科学,2013(02):97-103.

[18]高慧敏,殷乐.智媒时代新闻场域身体“在场”与“离场”问题考——基于智能化新闻实践的考察[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40(02):13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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